眼看要败诉,无偿转让财产规避执行有用吗?债务人如何救济?|

案外人明知债务人存在败诉风险，仍在诉讼进行期间无偿从债务人处取得的财产，协助债务人规避执行，属于恶意串通损害第三人利益的行为。债权人在进入执行执行程序后，可直接申请执行已无偿转移至第三人名下的财产。

1. 2011年5月9日，因房屋租赁合同纠纷一案，院终审判决郑某某赔偿齐某某160万元租金损失及利息，赔偿违约金4万元。

2. 2011年12月1日，齐某某申请执行，中院裁定查封郑某某名下称网络公司87.37%股权。但在本案一审判决作出后，郑某某将该股权无偿转让给了其儿子郑伟某，并办理了股权变更登记手续。

3. 2014年6月22日，郑伟某对此裁定提出执行异议。2015年1月7日，中院裁定中止对郑伟名下股权执行。

4. 齐玉凤向中院提起执行异议之诉，要求撤销无偿股权转让行为，准予执行股权。中院一审判决撤销股权转让行为，但驳回了齐某某要求准予执行的诉请。

5. 齐玉凤不服，上诉至院。院二审认为郑某某无偿转让股权给郑伟的行为属恶意串通损害第三人利益的行为，无效；郑伟不享有排除强制执行的权利，改判准予齐某某执行案涉债权。

本案争议的焦点问题在于郑伟对于案涉股权是否享有排除强制执行的权利。但相较于一般的执行异议之诉案件而言，存在明显的不同。作为案外人的郑伟与债务人郑某某系服务关系，并无偿从郑某某处无偿受让该财产，且受让财产的时间点恰好为郑木某某一审败诉之后。因此，郑伟无偿受让该财产的行为，明显存在协助郑某某规避执行的故意。正是考虑到这一点，齐某某提起执行异议之诉时，要求根据《合同法》第七十四条规定的债权人撤销权，撤销该股权转让行为，并许可执行该股权。但一审法院虽然支持了齐某某行使债权人撤销权的诉请，但却驳回了齐某某准予执行的诉请，导致齐某某提起执行异议之诉的目的落空。

本案二审阶段，院首先廓清了执行异议之诉的审理范围。执行异议之诉的核心在于审理确认案外人对执行标的是否享有排除强制执行的权利。对于申请执行人提起的执行异议之诉，如果案外人不享有排除强制执行权利的，应当判决准予执行。但本案中，一审判决“撤销郑某某于2010年4月4日将其持有的网络公司87.37%股权转让郑伟的行为”超出了执行异议之诉的审理范围。辽宁院同时指出，应郑某某和郑伟之间的股权转让系恶意串通损害第三人利益的行为，因而无效。郑伟仅以其现在持有网络公司87.37%股权为据不足以证明“其享有足以排除强制执行的民事权益”，进而认定齐某某有排除强制执行的权利。

1. 诉讼过程中无偿或者低价转移财产等，属规避执行的行为，债权人可申请撤销。《合同法》第七十四条规定， 因债务人放弃其到期债权或者无偿转让财产，对债权人造成损害的，债权人可以请求人民法院撤销债务人的行为。债务人以明显不合理的低价转让财产，对债权人造成损害，并且受让人知道该情形的，债权人也可以请求人民法院撤销债务人的行为。《民法典》第五百三十八条、第五百三十九条对债权人撤销权制度进行了进一步完善，增加了延长债务期限（无偿行为）、以不合理价受让财产、为他人提供担保（有偿行为）的情形下债权人可行使撤销权的规定。

2. 诉讼期间债务人无偿转让财产，受让人对此知情的，属恶意串通损害债权人利益的行为，该转让行为无效。《民法总则》第一百五十四条规定：“行为人与相对人恶意串通，损害他人合法权益的民事法律行为无效。”在诉讼期间，债务人眼看要败诉，无偿转让财产，受让人对此知情的，属于典型的协助债务人转移财产的行为。该行为如最终导致债权人胜诉权益在执行阶段无法实现的，则属于恶意串通损害债权人利益的行为，应依法被认定为无效。在转让行为被确认为无效的情形下，相应的财产转让行为将不发生法律效力。进入执行阶段后，债权人仍可申请执行被债务人无偿转让的财产。

3. 执行异议之诉有其特定的审理范围。执行异议之诉并非万能，不能解决与执行标的相关的当事人之间的一切争议。不论是申请执行人执行异议之诉还是案外人执行异议之诉，其核心都在于解决案外人对执行标的是否享有足以排除强制执行的权利。因此，执行异议之诉本质上是一个确认之诉，并不能担负给付之诉、撤销之诉的功能。本案中，荆州中院判决撤销郑玉坤与郑伟之间的股权转让行为虽然在实体上并无不当，但超出了执行异议之诉的审理范围。因此，辽宁院在二审阶段予以纠正，改判撤销了这一判项。执行异议之诉的审理范围，决定了在提起执行异议之诉时，一定要确定正确的诉讼请求，防止因诉讼请求不当招致败诉的法律风险。

4. 对于执行阶段或诉讼阶段债务人无偿或者低价转移财产以规避执行的行为，债权人应如何救济，实践中存在不同的做法。有法院认为，此种情形下，债权人只可以通过债权人撤销权诉讼获得救济。因此，债权人在面对此种情形时，应慎之又慎，选择正确的救济路径。必要时，应寻求对执行异议和执行异议之诉案件处理有丰富经验的律师团队对案件进行全面分析判断，防止走冤枉路。

关于本案的法律适用及判决结果。齐某某在本案一审中的诉求是：“请求依法撤销被告与第三人签订的《股权转让协议书》，恢复第三人郑某某在网络公司股东身份及享有87.37%股权份额，请求对第三人郑某某股权标的许可执行”。齐某某在一审中虽有多项诉求，但其关于“请求对第三人郑某某股权标的许可执行”的诉求，符合民诉法解释第三百零六条关于申请执行人提起执行异议之诉的条件（二）：“有明确的对执行标的继续执行的诉讼请求，且诉讼请求与原判决、裁定无关。”的规定，所以本案系申请执行人执行异议之诉。

对于本案申请执行人齐某某提起的执行异议之诉的处理结果，民诉法解释第三百一十一条规定：“案外人或者申请执行人提起执行异议之诉的，案外人应当就其对执行标的享有足以排除强制执行的民事权益承担举证证明责任”。现案外人郑伟陈述并举证：“2010年2月25日中院作出判决后，第三人郑某某将自己全部持有的网络公司的1038万元的87.37%股权，于2010年4月15日以赠与方式无偿转让到郑伟名下，双方签订了《股权转让协议书》一份，并到锦州市工商行政管理局变更股东身份”。可见，郑伟名下的锦州网络公司的87.37%股权系郑某某在其与齐某某房屋租赁合同纠纷案审理期间无偿赠与取得的。所以，郑某某向郑伟赠与其持有的网络公司87.37%股权的行为，存在恶意逃避债务的主观故意。依据合同法第五十二条：“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合同无效：（二）恶意串通，损害国家、集体或者第三人利益”的规定，该赠与应为无效。所以，郑伟仅以其现在持有网络公司87.37%股权为据不足以证明“其享有足以排除强制执行的民事权益”，故依据民诉法解释第三百一十三条：“（一）案外人就执行标的不享有足以排除强制执行的民事权益的，判决准许执行该执行标的。”的规定，本案应判决“准许执行郑伟持有的网络公司87.37%股权”。同时应依据民诉法解释第三百一十四条第二款：“对申请执行人执行异议之诉，人民法院判决准许对该执行标的执行的，执行异议裁定失效，执行法院可以根据申请执行人的申请或者依职权恢复执行”的规定，对齐某某申请执行的标的应继续执行。而原审判决：“撤销郑某某于2010年4月4日将其持有的网络公司87.37%股权转让郑伟的行为”，并不符合本案“申请执行人执行异议之诉”的上述法律规定，适用法律确属不当，应予纠正。

辉  律师  

现任职位：湖南金州律师事务所，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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